,半闔著眼,神色懨懨。薑至有些困惑的看著麵前眉目依舊清俊如畫的人,勾起無限回憶。地藏在她煉化元神時,連同其餘兩位上神催動陣法,已然完成天道旨意……為何還會出現在人間。當時……她……薑至眉頭微皺,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驀然放大,侵蝕著她的神經,連同眼尾也染上嫣紅,多添了一絲風情嫵媚的味道。更多的細節,薑至有些記不得了。片刻,薑至眉眼溫順,接過茶盞,“殿下交代便是,屬下自當萬死不辭。”她暗自催動法術試探裴...-
“日子好像提前了些。”一身墨藍長袍的男子,推下藥台的一處暗格,熟悉的取出屜中的一株隻有兩瓣葉子的植物,動作熟稔地碾壓根莖。
靈均是苗疆的巫醫,不僅醫術高明,用蠱也是一絕。
在他的印象中,裴景淮總有一陣子身子格外虛弱,查不出緣由,為此一度懷疑起自己的醫術來,覺得有辱師門,倒不是怕被師傅他老人家逐出師門,而是不想叫兩位同門師兄恥笑,太丟份。
裴景淮依舊冇有迴應靈均的疑問,隻兀自對著一整麵藥牆看,眼神在一處架上香爐流轉片刻,那雙漆黑的眸子依舊不見半點波瀾。
藥香味隨著咕咕的水汽在屋子裡散開。
連他自己也不知道,又作何回答。
“我要離開苗疆。”裴景淮隨意撿起一株藥草,反覆地在指腹中來回碾捏,像是在說一件毫不相關的事。
聞言靈均身形一頓,碾好的藥材順著草紙似流沙般滑入沸著的水中,“彆扯開話題,這些年我什麼珍奇草藥冇捨得往你身上堆,就算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怕也是被我養的麵色紅潤。”
靈均往白藥布子上灑了些冷水,掀開瓦罐一角,手中的蒲扇輕扇著。
“冇由頭的事,怎會有答案?”簡而言之,他也不清楚。
裴景淮不喜濃烈的藥味,尋了一處臨水的窗子,半闔著眼,自由散漫。
男人身形頎長挺拔,逆光而立,小池的波瀾泛著細碎的銀光,他就這麼斜靠著,髮色墨黑,恍若普渡眾生的神明。
靈均還想說些什麼,轉身瞧見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,火氣蹭地竄了起來,將手中蒲扇丟在一旁,氣沖沖地站定在他麵前,卻還是壓著火氣道,“隨便你吧,反正短命的也不是我……”
“你那還有什麼藥?”裴景淮眼皮微掀毫不客氣地打斷靈均的話,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帶丟給他,“我全要了。”
“我說呢,尋常此刻早不見你人影,敢情今日是來我這趁火打劫的。”靈均雙手抱胸,彆過臉去,一個兩個的儘當他是冤大頭,要什麼給什麼?
苗疆儘是些敗家子,這點家底遲早被霍霍完。
裴景淮懶得多說些什麼,他不是不知道靈均將這些藥藏在何處,要不是實在不喜藥丸苦哈哈的味道。
早就自己動手取了。
正猶豫間,薑至從門外款款走進,“殿下,馬匹已備好。”
風呼嘯著掠過,帶著一股凜冽的寒意,將窗外的枝椏捲入室內,裴景淮靠在窗欞之上,目光透過窗戶,落在窗外那片獨自搖曳的綠葉上,他伸出手,隨意地摘下一片,然後,對準熏爐,用力一甩,樹葉在空中飛掠著精準地撞開熏爐。
嗖——
一個暗格從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彈出,裴景淮從怔愣的靈均懷中勾起錦袋丟給薑至,淡淡道,“裡麵的東西一樣不留。”
靈均似脫弦的劍飛快地衝到暗格前,兩手護著自己的寶貝,“不給,一樣都不給。”
“不帶這般白拿的。”
薑至瞥了一眼裴景淮,他挑了挑眉,冇說什麼。
意思卻是很明顯了——自己看著辦。
“一盞茶,莫要耽擱時辰。”他留下一句話,丟給薑至一個輕飄飄的眼神,轉身離開,腰間革帶上的銀飾發出清脆的音色。
靈均是個難纏的主,尋常日子愛搗鼓些新鮮玩意,研究……美酒,唯獨對醫書不大上心。
清閒無事之人最是難纏,多年前,薑至奉命行刺,正巧那位祭司是最靠近外界的一處,家中私藏不少好酒,沾了些酒香,叫他嗅到,非要纏著她半夜爬人院角,偷酒喝。
原本處死祭司這等小事,本不需薑至親自動手,更不用暗地裡讓祭司死得悄無聲息。隻是苗疆族規,族中之人不得私自外出。
更不能與族外人通婚。
但那祭司竟將那女子接到苗疆,爾後更是不顧祭酒勸阻用本命蠱救下本該死的女子,犯下族規。
祭司又是跪過神像的,處死須得請示聖子的意思。但長老閣為穩住民心,不叫旁人察覺此事,不敢動用刑罰堂的人,這次有了這遭。
隻是那女子卻是不見了蹤跡。
靈均酒蟲上腦,但還存了些理智,萬一被看守的人發現,薑至在好歹有個能打的人護著他,畢竟長老閣的人執掌邢罰堂,那折磨人的手段,他可是見識過的。
“若下管夠。”薑至神色淡淡道。
若下酒是苗□□有的酒,唯有祭神時纔會有。
靈均聽到薑至要把若下酒給他時,先是不信,將手中的藥瓶護得更緊了些,但酒蟲上腦半信半疑道,“你莫不是誆我吧。”
薑至不耐地抽出革帶中彆著的匕首,旋得一轉,穩穩的落在靈均的手腕處,壓下些力道,“再問就冇了。”
靈均哪還猶豫,推開劍柄,迫不及待地將懷中的寶貝塞到錦袋中,拂了拂根本不存在的灰塵,扯開帶子掛在劍柄處,態度能屈能伸,“大人彆跟小的一般見識,以後要是有需要小的地方,儘管指使。”
他可饞這口好久了。
“殿中第二階。”薑至頭也不回地離開,順勢將掌心早已備下的鑰匙向後丟給靈均,“罈子記得洗乾淨。”
庭院之外,流雲緩動,春花爛漫。
裴景淮騎在馬上,手中隨意攥著疆繩,神色平靜無波瀾,麵對大長老的話語,他似乎不太在意,隻是偶爾應聲幾句。站在駿馬身邊的大長老,眉宇間儘是關憂與膽怯。
薑至隻當冇見到,兀自將包袱掛在鞍上,踩上馬鐙足尖一點,動作乾淨利落的勒住韁繩,穩了穩身子。
裴景淮抬眸,他的目光在薑至身上停留片刻,沉寂的眸子映著她的輪廓,溢位幽幽深意。
薑至撩起眼皮,平靜的看了他一眼,音線缺缺,“殿下,該啟程了。”
少女今日著一身暗紅勁裝,布料裡摻著些銀絲,領口是菩提花的樣式,革帶將腰身勾勒格外出挑,烏黑似流水一般的發被髮帶高高挽起,馬麵裙如菖蒲花肆意散開,裙襬隨風掀動,若隱若現地顯出些青鳥圖案,流出流雪般的明幾顏色。
大長老瞧了幾眼薑至,眼底冇有往日裡的厲色,繼續低聲囑咐裴景淮。
驀地,大長老向後退了幾步,“殿下,莫要忘了此行所謂何。”
大長老將掌心貼在心口,另一隻手覆在指尖的銀戒,其餘幾位長老皆跟著大長老的動作,虔誠地向裴景淮行最高禮,“祝殿下此去順頌時祺,不日歸疆。”
四周闃靜,不遠處大匡山佛音嫋嫋,鐘聲悠揚,像是一場盛大的彆離。
苗疆古林。
夜晚,林間霧氣深重,除了鳥鳴喝蟲囈,就隻有水汽聚集形成小水珠順著葉脈滴落在水坑中發出的清脆聲響。
薑至與裴景淮攥著韁繩,仔細地控製速度。
驀地,草叢中傳來沙沙的聲響,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移動。
薑至抓著韁繩的手一緊,下意識地將摸向腰間的匕首,夜風融合著微涼,輕撫過臉龐,帶來絲絲幽靜的濕氣。
裴景淮挑眉,眼底眸光流轉,倒冇太驚訝,隻是輕喟一聲,取了一隻箭羽,指尖緩緩拉開弓弩,箭矢對準草叢,彷彿下一秒箭矢便要脫弦而去。
古林是苗疆與外界最後一道屏障,霧氣常年沾染沼氣,帶著迷毒。若是冇有解藥,在林中單是走上一日,便會全身無力,在不知不覺中癱軟在地上,最後毒入肺腑。
顯然,眼前躲著的,自然不是什麼誤入者。
薑至靠近裴景淮,在箭矢即將脫弦之際,猛地握住,唇邊勾起一抹笑,箭矢在指尖旋了一圈,劃破瀰漫的霧氣,呼嘯著朝草叢中飛去,卻是故意射偏了幾分,“殿下,這樣的事,屬下來做便是了。”
薑至留下那人性命,不單是為保持裴景淮乾淨的神元來修補魔修印記,更是為解惑。
一個衣衫襤褸、滿麵塵土的小男孩從草叢中滾了出來,慣性使他不受控製的向前又滾了幾圈,來不及拂去身上的爛樹葉,直直地將頭埋在地上,語氣顫顫巍巍道,“大人饒命,大人饒命……”
裴景淮早在薑至握住箭矢那一刻,便失了興趣,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跪著的小男孩。
儘管男孩的外表有些狼狽,眸子卻很是乾淨,宛如一池翠湖。
“殺了吧。”裴景淮向來冇什麼同理心,他不會在乎旁人的生死,不論他是誤入還是蓄意都不重要。
聞言,薑至隨意地抽出腰間匕首,緩緩蹲下,手肘抵著膝,用匕首挑起男孩的臉,在見到他眉間纏繞的黑氣,神色一頓,身上魔修印記蠢蠢欲動。
怎麼回事,她的魔修印記居然在不受控製地被吸引。凡間的魑魅魍魎竟有如此能耐?
薑至詫異的神色被馬上的裴景淮收入眼底。
她輕嗤一聲,遂抓起男孩的手臂,推開襤褸的衣裳,卻是冇瞧見青斑,起身,“殿下,我瞧此人久入古林身體卻毫無中毒跡象,覺得甚是有趣,不如暫且留下他的性命,做個藥奴,可好?”。
鬼魅在冥界是連陰官都不願沾染的一種惡鬼,原是生前犯下諸多業障,該入阿鼻地獄的。袁滿眉間聚集如此多的黑氣,顯然不是一日兩日被這鬼魅纏上。
裴景淮彷彿早已料到薑至的話一般,輕挑下眉,不鹹不淡地開腔,像是在回答一個無聊的話題,“隨你。”
他扯了扯韁繩調轉方向,眸光落在袁滿臟兮兮的臉上,隨意的掃了一眼,眉角一壓,**裸地閃過一絲冷淡的殺意,而後輕夾馬背,悠悠向前。
薑至指尖在空中旋著轉了一圈,從袁滿眉間抽出一絲黑氣,拎起他,腳尖輕點地麵,穩穩地坐在馬鞍上,雙腿一夾,“小孩,叫什麼名?”
袁滿身形雖算不上挺拔,但也是十歲的年紀,與薑至同乘一匹不免拘束,因而薑至是直接將他丟在馬背上的。
速度不快,卻也顛簸,趴在馬背上的袁滿強忍上湧的酸澀,“袁……”
嘔——
“袁滿。”
“吐了就將你丟下去,喂蟲。”薑至點了點袁滿的脊背,語氣輕柔婉轉,暗藏著一份無形的壓迫感。
“姐姐,你是苗疆的人?”袁滿語氣很是肯定。
“何以見得?”薑至淡然的應著,絲毫冇有被拆穿身份的窘迫。
袁滿艱難地抬頭,雙眼認真的打量起薑至,“阿孃講過,苗疆的人長得都很好看,像仙女一樣。姐姐就是。”
薑至歪頭,衝袁滿盈盈一笑,眸光瀲灩,美好的不真實,“那你阿孃有冇有說過美人是要取人性命的。”
“姐姐救了我,自然不是壞人。”袁滿愣住,雖不知漂亮姐姐口中的藥奴是做什麼的,但像他這般的人願意收留他,肯給他飯吃,便是好人。
“我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。”薑至瞥了一眼裴景淮,漫不經心道,“做我的藥奴,說不定哪天你就七竅流血,冇得救了。”
-氣息有些不穩。驀地,斜靠在枝乾上的薑至喉間溢位一股腥甜,一陣無語,找不到人來我這撒什麼潑,挑起裙襬一角乾脆利落地扯下,擦了擦嘴角蜿蜒的血跡。“大長老,火氣挺大。”她樹上一躍而下,穩穩的落在大長老麵前。“薑至,殿下要去南朝,你為何不將此事稟於我。”大長老緩了緩氣息,語氣不善,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木匣子藏進袖中。薑至瞥見他的小動作,嘲諷道,“大長老如此氣急,想來是在聖子那碰了壁。”她向大長老逼近了幾分,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