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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覈

人將此女踢出了計劃名單,直到走了都不曾給予答案。兩日前,她於烽火關中拜見主上。男人被漠北的風沙侵蝕,蒼白瘦削的臉上多是漠然。隻看見阿依慕時,神色稍霽。鷺州城主宋觀雪,‘遊隼’主上。他將手下截獲的密報扔在阿依慕腳邊,溫柔地說:“岑見,得死。”阿依慕撿起密報。鷺州城主疑與‘遊隼’刺殺相關,盼京都來援,落款岑見。空白處潦草批註著三個字嵊州案。而那封自營州發出的宴會請帖筆墨未乾,竟是早有預謀的鴻門宴。樁樁...-

2

“‘遊隼’營為主上挑選侍女,必然要斷情絕欲,唯主上是從,這是鐵律。”

胡說八道。

阿依慕渾渾噩噩間聽見此等歪理,差點把她氣活過來。勾結胡人屠戮百姓,視人命如草芥。那人便是一捧又冷又硬的雪,十年朝夕相對也不曾融化半分。當了他侍女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黴纔對!

還唯命是從?怕是嫌命太長了。

耳邊尖細的女聲還在繼續。

“寶音,阿依慕身受重傷,血腥味夜間必定會引來猛獸。她若還留在這裡,到時候,必然會引來狼群。”

“如果你再不把她丟出營帳,那就請你們一起滾出去吧。”

一道軟軟糯糯的嗓音一直懇求哭訴著,卻被無情回絕。

好吵。

火光晃眼,阿依慕吃力望去。昏暗的營帳下站著幾位黑衣勁裝的女子,麵色不善。而她的頭正埋在溫香軟玉當中,隻是此人心緒不寧,心跳如擂。

好似要被氣死了。

這誰?

這哪兒?

我不是被射成篩子了嗎?

阿依慕抬起手,湊近看了看。手指白皙纖細滑嫩,隻指腹掌心帶著厚繭。

這手也不是我的啊?

抱著她的女子情緒激動的站了起來,往前撲了過去。阿依慕頭不知撞上了什麼東西。疼的她齜牙咧嘴的,再一伸手全是鮮血。

啊,這!好痛!我冇死啊?

頭痛讓人清醒,此間不是陰森閻羅殿,也不是煉獄般的刺史府,而是一片荒郊野嶺,黃沙遍地。幾個女人搭頂帳篷,圍著一堆篝火。

天色暗沉,夜已經深了。

“阿依慕。”軟軟的聲調過了電一般,在女子撲過來壓傷口前,阿依慕反應極快的避了過去。

嘖,腰腹處有傷,背部有傷,手臂有傷,頭部有傷。

一發而動全身,阿依慕疼的一張臉皺成一團。

“嗚嗚嗚,阿依慕你彆亂動。狼王撕咬了你的腰腹,傷口纔剛剛止血。”

好熟悉的場景,麵前的女人也好生熟悉。

寶音,‘遊隼’營刺客,舞坊中相依為命長大的小姐姐。就連阿依慕的名字,都是她取的。

可她,不是死了嗎?

不對,她掙紮著從地上站了起來,這是她八年前的手。

十七歲那年,主上從‘遊隼’中挑選死士。年少時隻想著往上爬,便毅然決然參與了獵殺大漠沙狼的考覈。可她年歲太小,心高氣傲。雖有一身武藝,卻因大意第一天就差點被狼王咬死。

寶音帶著一個重傷的活靶子,又被攆出組織,她隻能放棄考覈獨自回程。卻在路上遇見聞著味兒來的狼王,拚著重傷將阿依慕護在身後。

寶音因她而死,阿依慕有愧。

她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人,在寶音湊過來的時候捏住她粉嫩嫩肥嘟嘟的臉。嘀嘀咕咕:“這手感也不像是死了好幾年唉!”

真回到過去了!

寶音眼神驚恐的看著阿依慕,阿依慕笑著拍了拍她的臉。

既然如此,有怨報怨,有仇報仇。

她撿起燒火的木棍,指著那幾個冷眼旁觀的女人:“剛剛,誰動手了?”

領頭的黑衣勁裝女人烏蘭噗呲一聲笑了出來,一個渾身傷,頭出血的傷號拿木棍指著自己,任誰都要大聲嘲笑兩句。

“阿依慕,彆逞能了。我們都動手了,你能怎樣?”

我能揍你一頓,讓你知道天高地厚。

阿依慕那張蒼白柔弱的臉蛋上看不出表情,下一瞬飛身而起,樹枝掃地,頃刻間沙土飛揚覆人滿麵。那樹枝長棍頃刻間便砸在諸位女子身上,頭上。

她不下死手,專往痛處砸,往穴道上戳。誰也冇想到看起來嬌嬌弱弱的阿依慕會暴起傷人。

烏蘭反應極快拿出匕首抵擋,兩招過後,卻反被抽中手腕痛撥出聲。

“你偷襲?你不講武德。”

阿依慕心中冷笑,刺客講什麼武德?

八年前她昏昏沉沉,有心無力。這些人為了一個侍女之位,欺負寶音,連夜趕走她們。

今夜又打算故技重施,那就彆怪我不客氣。

阿依慕的內力冇有隨著重生回來,但那些武學技巧可都爐火純青,打幾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片子綽綽有餘。

寶音在一旁都看呆了,那些向來趾高氣揚的女人竟然被打的抱頭鼠竄。

“烏恩其大人早說過阿依慕天賦最佳,學的最好。從前還以為他誇大其辭……”冇想到竟然說的還算保守。

烏蘭臉色愈加難看,原本主上侍女之位她勢在必得。

阿依慕收了武器,摸了摸鼻子,一臉無辜的回到寶音身側。

寶音心疼得將崩開的傷口重新包紮,而那些趾高氣揚的女人瑟瑟發抖地坐在火堆旁,不敢亂動。

火光跳動,映得阿依慕臉蛋更白,那雙桃花眼又黑又圓,安靜地撥著火。

誰知道這女人看起來像個小白兔似的,動起手來……

嗚嗚嗚,女人們想起來身上更痛了。

阿依慕靠著寶音養身,耳邊傳來砂石滾動的聲音。呼吸聲伴隨著風聲在大漠中傳播,那輕巧爪墊落地的聲音也變得清晰。

有狼來了。

她把寶音推醒,不客氣地用砂石砸醒烏蘭一行人。那些人敢怒不敢言,卻在聽見明顯狼群聲音的瞬間麵色慘白。

“我就說應當把她們趕出去……”話音越來越低,直至消失。

阿依慕被狼王咬傷,身上便帶了狼王的氣味,再加上血腥氣十成十會吸引狼群。單個狼她不在意,若是一群,隻怕要被耗死。

而她也不願重蹈覆轍帶著寶音一起離開。

那隻能委屈你們了,阿依慕嫣然一笑。

“各位姐姐‘遊隼’向來守望相助,你們不會見死不救吧。”

嬌滴滴的聲音,隻惹得‘各位姐姐’憤憤看了一眼。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,共同作戰,還有生機。

上輩子這些人應當未曾遇見這麼多沙狼。而這次,狼來了。

腳步聲密集了起來,有幾十頭沙狼圍成一圈。腥臭的呼吸越來越近,烏蘭一群人臉色慘白。

完了!

阿依慕將火燒的旺旺的,左手挑了趁手的燒火棍,右手將腰間匕首拔出,挑眉一笑。

冇有狼王。

“姐姐們,努力防守哦!”

那雙黑沉沉的桃花眼中閃過戲謔,嬌小的臉蛋上扯過一抹笑。轉身衝進了狼群中,手起刀落,讓人看不真切。

速度好快!

一隻隻沙狼倒下,竟是從腰腹處一刀斃命。烏蘭看呆了,這人真的很強!眾人拔刀,衝進了戰場。

天色大亮。

眾人疲憊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氣。地上是沙狼屍體,血腥氣漫天。

考覈以狼牙為信物,多者勝。

阿依慕想著上輩子那冷血無情放箭殺人的主上就腦仁疼,這輩子她不打算再去接近那捧雪了。

看起來可憐得要命,實則是真要命……

有機會,她還是揚了這個禍害吧!

於是她笑盈盈地將所有狼牙送給烏蘭,前塵事前塵畢,今日事今日了。這侍女誰愛當誰當。

而寶音,這輩子她一定會好好護著她。

“姐姐們,記得在日落前找水源把身上的血腥氣洗乾淨。不然的話,晚上又是一場惡戰哦!”

烏蘭怔怔看著兩人的背影,還不能回過神來,心中滋味莫名。而其他人還在議論,這人不是為了考覈而來嗎?真把所有狼牙都給她們?

可人已經漸漸走遠。

寶音也不甚理解:“阿依慕,我們不完成考覈嗎?”明明出力最多的是阿依慕,可是她卻一顆狼牙也冇拔。

阿依慕現在心情很好,身上的傷都不痛了。她捏了捏寶音圓圓的小臉,苦著一張臉:“寶音姐姐,沙狼好可怕!如果成為主上的侍女,怕是要殺很多人吧!”

寶音深以為然地點點頭。

“我改主意了!當什麼侍女,我們回舞坊繼續跳舞吧!”

寶音的眼睛亮了起來。她也不想當侍女,隻是放心不下阿依慕,就跟當初入‘遊隼’一樣。

隻是這話從阿依慕嘴裡說出來,怎麼怪怪的?可想著回家,便又將此事拋諸腦後。

阿依慕在想,這輩子怎麼都當不上侍女了吧。不過回去之前,還得去給前主子添添堵才行。

前世寶音身死,眾人都說她運氣好,昏迷之中得遇主上,將她帶了回來。霎時流言四起,便成了主上專門為了這侍女前往大漠深處救人。

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把阿依慕感動得死心塌地。

現在想想,這人的心都是冰雪鑄成的,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冇見過幾次的侍女大動乾戈。

必然是有要事,還是不能被他人知曉的大事。

流言蜚語傳自百裡蜿蜒的塞納河,往前走是常年積雪的日照雪山,往後是沙狼荒漠。

接下來的事情不該寶音摻和,她找機會將寶音托付給了胡商。這姑娘性子弱,武藝一般但能自保,還是回鷺州城比較安全。

阿依慕換了身樸素衣物,跟著另一車隊往日照雪山方向去。

日頭逐漸西斜,她騎著從胡商處換來的駱駝披著黑紗行走在大漠當中。

塞納河畔,她垂頭將水囊灌滿。乾燥的砂石地隱隱有股血腥味兒飄來,有中原人的屍體。阿依慕走了一程,將駱駝拴在日照雪山下的密林當中。

這是大漠中鮮有的一處綠洲,日光照下來,有一片涼爽的樹蔭。

黑紗製成簡易包裹的頭套,簡便的粗布衣褲更加方便行動。

她扒在參天大樹上,一雙桃花眼銳利地觀測四周。

遠處兩方對峙。一黑一白,黑衣人手下著黑衣佩長劍,中原人打扮。白衣人手下黑衣短刃,銀絲繡遊隼。很明顯,這是宋觀雪。

劍光四起,兩方人纏鬥在一塊,黑衣人少且精。白衣人多且手段儘走刁鑽路線。

黑衣人不敵,分散四處奔逃。

宋觀雪戴著月牙麵具將人逼進綠洲密林當中,黑衣隻剩一人。而宋觀雪還有十幾個殺手護在左右。

阿依慕觀測許久,這些刺客應當還剩下一半武力。看來這人是宋觀雪的心腹大患啊,竟然帶了這麼多殺手趕儘殺絕。

這麼一瞬間功夫,黑衣人重傷倒地。

宋觀雪這邊連刺數刀,血花四濺。

提前準備的砂石大麵積灑下,淋得‘遊隼’眾人一頭一臉,愣神片刻。此時,阿依慕從數十刀鋒掠過,將殘存刺客一一放倒。隨手撿起地上一把長劍,玩味的看向宋觀雪。

這人,不做好事,冷心冷肺,還是死了好!

惡念漸起,阿依慕的眼中閃過殺意。長劍揮出,卻又想起前世大漠瀕死之際伸出那雙骨節分明的手。

劍尖顫了顫。

可前世的恩,前世她都報完了。

況且,她因他而死,因果有報。

長劍脫手,紮穿宋觀雪的胸口。鮮血染紅了白衣,那淬了雪的眼睛中冇有半分波動。

“你,是誰?”

宋觀雪嘔出一口鮮血,露出的半張臉宛若金紙。他向來體弱,追隨者眾多。可兩敗俱傷之際,誰也擋不住現在的阿依慕。

殘存的死士慌了神,大喊著保護主上。放棄繼續朝黑衣人補刀,連忙將宋觀雪帶走。

最後留下斷後的兩人也被阿依慕敲暈了過去。

宋觀雪死了……

阿依慕心中滯澀,卻又想宋觀雪真的死了嗎?察覺到身上的傷口崩裂開來,自身也是強弩之末。

走。

宋觀雪未死一定會差人回來檢視,她拄著長劍一瘸一拐離開,卻被一隻手緊緊拽住腳踝。

那隻手很大,握得很緊。傷痕交錯,血一滴一滴地砸進地裡。

阿依慕有氣無力,抬腳便蹬。

原地蹦躂幾下,手竟一動不動。竟踹不開?

這人被刺那麼多刀,還冇死呢?

哪兒來這麼大牛勁兒?

她用腳尖撥了撥此人被鮮血染紅的臉。

有點眼熟……

嘖,這不是那刀架頸側的刀疤臉大哥嗎?

冤家路窄啊!

-趕出去……”話音越來越低,直至消失。阿依慕被狼王咬傷,身上便帶了狼王的氣味,再加上血腥氣十成十會吸引狼群。單個狼她不在意,若是一群,隻怕要被耗死。而她也不願重蹈覆轍帶著寶音一起離開。那隻能委屈你們了,阿依慕嫣然一笑。“各位姐姐‘遊隼’向來守望相助,你們不會見死不救吧。”嬌滴滴的聲音,隻惹得‘各位姐姐’憤憤看了一眼。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,共同作戰,還有生機。上輩子這些人應當未曾遇見這麼多沙狼。而這次,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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